【高端品读】范德忠：郭顺敏家庭系列散曲赏析

时间：2023-01-30 04:47:25来源：zdd栏目：茶百科阅读：

【云帆品读】

无邪小曲信天游

——郭顺敏先生家庭系列散曲赏析

作者：范德忠

郭顺敏简介

郭顺敏，女，潍坊诗词学会发起人及创建者之一，潍坊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原党总支书记。系中国李清照辛弃疾学会常务理事、中华诗词学会理事、山东诗词学会常务理事、山东诗词学会散曲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兼微刊《鲁韵曲芳》主编、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潍坊诗词学会第一届、第二届会长，高密市诗词楹联艺术家协会特邀顾问。师从当代散曲大家南广勋先生。第二届“山东优秀诗人”，作品多次在全国性诗词散曲大赛中获奖。

无邪小曲信天游

——郭顺敏先生家庭系列散曲赏析

范德忠

郭顺敏先生不仅追求诗意的工作和工作的诗意，而且追求诗意的家庭和家庭的诗意。她二十年来笔耕不辍，在格律诗、词、曲诸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近二十年担任本科高校中层正职，九年担任潍坊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党总支书记，期间担任潍坊诗词学会第一、第二届会长、山东诗词学会常务理事、山东诗词学会散曲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兼微刊主编、中华诗词学会理事等职务。2020年从潍坊学院退休后，继续担任上述职务，并且迎来了艺术创作高峰期。她与丈夫都是干部子女，丈夫是大学生军官，转业后就职于公安系统。在家她是好妻子、好母亲、好儿媳，八年如一日赡养服侍病重卧床的婆婆，被评为“潍坊市模范警嫂”。两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一个是破案高手，一个是工作先进；一个是品茶高手、古玩鉴赏行家，把个人爱好作为内外兼修的方式；一个是潍坊诗词学会创始人之一，把个人爱好升华为一种追求真善美的社会力量。两人相亲相爱，共同面对婚后几十年的人生风雨，敬老爱幼，谱写了一曲动人的爱情之歌。让我们跟随郭顺敏家庭系列散曲的艺术思维轨迹，去领略什么是真实的人生，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家庭开端

初恋是温馨的，令人回味的，甚至一点 “小聪明”都成为经典，成为永恒爱情的一个音符。下面这首重头小令《【正宫·双鸳鸯】戏写我与先生的爱情故事（通韵）》，描写了郭顺敏与先生从初恋到婚后的爱情发展脉络：

“早青垂，不须媒，十项全能俊又黑。约会偷偷留一尾，同桌发小作三陪。”作者善于描写恋爱心理，把一部厚重的恋爱心理学浓缩为两句话32个字。作为女方，早已垂青老校友，从体育运动“十项全能”，到相貌“俊又黑”，看得出男方是她中意的。垂青是互相的，但作为还不很摸女方底细的男方、大学生部队连长的协同作战意识使得他在第一次约会时，竟带上发小作陪协同助力攻坚，以图擒“敌”于无形之中。这些“战术动作”，后来丈夫解密才为郭顺敏先生得知。爱的博弈，情态可掬。

“小包背，两轮飞，院长千金新娶回。吉日生得前后眼，年年讨喜送红玫。”此曲作者有小注：“我与先生选定的结婚纪念日为5月20日，后来得知“5.20”谐音是“我爱你”。婚礼是爱情的重要里程碑，是家庭之船的扬帆启航，更是人生观、价值观的一次重要展示。此曲以欢快的节奏烘托爱的收获，读后使人亦随之欢快。我们这位英俊的大学生军官娶到了原昌潍医学院副院长的千金，美哉乐哉。“小包背，两轮飞”，背着小背包，骑着两轮自行车，在婚礼唯恐不豪华的年代，却反其道而行之，示之以至简。然物质的至简体现了精神的富足，体现了不娇气、不啃老、独立创业、超凡脱俗的价值观。这一价值观决定了家庭未来发展方向。

“待妻回，不须催，饺馅调匀兼瘦肥。只要娇妻开笑口，端出热吻蒜香飞。

笑相围，品兰妃，天马行空可劲儿吹。为哄贤妻勤煮面，不凉不热喂三杯。

（注：兰妃，指“踏雪兰妃”茶。）

炸惊雷，胆偏肥，数落葱花又爆黑。一看拙荆横怒目，改播圆月彩云追。

酒开眉，话频催，菜好焉能教胃亏？醉搂腰肢还打趣，掏出幽默是幽黑。

雪中梅，老香陪，“俺与诗仙比翼飞”。秃顶插花佯半嗔，我指尖轻点一声‘呸’！”

爱情不是抽象物，油盐酱醋现原形。上述五首散曲，从三个方面体现了这对年轻夫妇组成的新家庭闪耀的爱情之光。一是互相体贴。在曲中只是丈夫对妻子的体贴，没有妻子对丈夫的关心，实际上这种体贴和关心是互相的。从“我”的角度出发，只夸老公不自夸，更体现“我”爱之深厚。二是充满生活情趣。酒茶之后，不乏幽默深情之举。三是正确把握生活知识。如“饺馅调匀兼瘦肥”，水饺调馅要肥瘦肉兼顾，方有味道。“数落葱花又爆黑”，葱花爆黑，有美味但有致癌物质，“数落”是科学之举。三是充满生活哲理。“一看拙荆横怒目，改播圆月彩云追”，把和谐家庭在情不在理的人生哲理演绎得淋漓尽致，给人以教益。幸福的家庭总是有情无理或多情少理，不幸的家庭总是有理无情或多理少情，且各说各有理。上世纪七十年代，我曾目睹老同学一家开饭场景，母亲面条没煮熟，就盛碗分发了，可人人一边说着“欠火”，一边吃得津津有味，笑声不断，其乐融融。此生活实例可作为此曲的佐证。艺术上此曲寓情于事。故事平凡，通篇无“爱”字，但字里行间洋溢着爱，使读者感觉到爱的热度。

家庭发展

如果说上述七首重头小令是家庭年轻夫妇挚爱，那么后面就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庭爱情的发展了。后者没有前者的天真，前者没有后者的厚重。

《【中吕·阳春曲】郊外踏青》：“夫君在左妻偏右，插朵桃花扮好逑。无邪小曲信天游。提着篓，野菜泛青头”。景不在大，在于风生云起；事不在大，在于品味高尚。夫妻春游，司空见惯，然男左女右，互敬互爱，古风今唱，自有一番生活情趣。无邪小曲，篓盛野菜，又有一番生活乐趣。

《【双调·水仙子】戏侃先生的七夕情话（中华通韵）》：“懒猫喝水儿俺心疼，就爱胡诌里个楞。退休还写七夕梦，天仙数你能？好乖乖、别犯神经，吃人饭，省点灯，不许折腾。”明责实爱，歪打正着，善用俗语，比板着脸说爱更充满生活情趣。

《【双调·折桂令】牛年岁末戏写夫君谷警官（通韵）》：“俺的个皓首冤家，卌载烟民，一朵奇葩。发短肤黑，浓眉炯目，格斗擒拿。常年是加班大傻，偏也好养玉吃茶。写字划拉，行事咔嚓，一唱红歌，吓跑亲妈。”（作者注：先生天生五音不全，唱歌跑调）。《【正宫·双鸳鸯】戏写夫君（通韵）》：“老东西，老婆迷，养玉明明为哄妻，嘴笨偏偏数第一，耐何我软针扎破他硬头皮”。俗语：“打是亲，骂是爱”。读罢上两首曲，信然。两首曲，共列出老公“冤家”“ 烟民”“ 大傻”“ 吓跑亲妈”“ 老婆迷”“ 嘴笨”等六大“罪状”，最后对“罪犯”进行了“处罚”：“ 软针扎破他硬头皮”。再看这些罪帽子下面的具体内容：“格斗擒拿”“ 养玉吃茶”“写字划拉，行事咔嚓”，一个具有文化品味、擒敌本领过硬的人民警察形象清晰树立在我们面前。我国著名美学家周来祥先生有名言：“美是和谐”。这就是一个由和谐的夫妻关系组成的幸福美好家庭。

家庭美德

幸福的家庭不仅有现代的夫妻之爱，还有传统美德的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之情和晚辈对长辈的孝敬之情。

《【中吕·山坡羊】先生下班回家了（通韵）》：“客厅一站，拖鞋一换，“小儿来了”拖腔念。坐床边，手相牵，娱亲段子天天练：凑到怀中求打脸。“娘，使劲点；儿，打不扁。”（作者注：我和先生曾经赡养侍奉患老年痴呆瘫痪在床的婆母近八年。）古有老莱子为了使老父母快乐，常穿彩衣作婴儿动作，以取悦于双亲，为古代孝顺楷模。曲中“小儿”孝顺程度比之老莱子毫不逊色。此曲读之使人动容。俗语：“百日床前无孝子”，而郭顺敏夫妇精心赡养老人八年，实在难能可贵。郭顺敏先生被评为潍坊市模范警嫂，荣誉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中吕·山坡羊】庚子元宵节有记》：“青啤随倒，宅居不躁，隔屏小女眯眯笑。下元宵，抢红包，猜谜数你弯弯绕。只要平安千个好。今儿，也念叨；明儿，也念叨”。舐犊之情，溢于言表。大疫面前，亲人互相鼓舞，宅居的日子还得过，美好的希望不能熄灭。读此曲，给人以温馨，给人以力量。

家庭生活

幸福的家庭，不仅有爱情，还有家庭品位。

《【双调·水仙子】潍人谷雨茶（通韵）》：“祭红小盏唤清围，尚古先生捡漏回。岛湖纯水通三昧，出汤醉了谁？老茶虫一啜开眉，萦香句，贯耳雷：踏雪兰妃” 。潍坊乃中国金石之都、中国画都、世界风筝都，城市文化底蕴深厚，文脉绵长。此曲引进古玩名茶，自然妥帖。丈夫精通古玩，在耳濡目染中也使得妻子原创三曲显得古色古香。丈夫精通茶艺，随着日月的推移妻子也会在曲中透出一片茶韵。创始于元代后期、成熟于明永乐年间、因常施于祭祀郊坛的瓷器祭红，以四川蒙顶山早春独芽优质蒙顶甘露为原料、加优质兰花配制而成的名茶踏雪兰妃，以及古玩市场术语“捡漏”的加入，使得此曲别有韵味。

《【中吕·朝天子】潍坊人的生日面（新韵）》：“大哥，二哥，起驾您来坐。好茶喝了两三波儿，保准觉着饿。虾脑全剥，面条亲做，当心没了脖儿。小郭，小郭，手艺真不错！”不通生活三昧，难有感人之言。不是老潍坊人，断写不出此曲；不是烹饪高手，断写不出此曲；不是对潍坊民俗文化深有感悟，断写不出此曲！

《【中吕•朝天子】潍县三下锅》：“老来，老来，爱上农家菜。大虾萝卜作招牌，不去街边卖。小女掐头，老公拿筷，香香递过来。美歪，美歪，先把厨师拜。”好一幅和谐家庭开饭图：有人管做菜，有人管品尝，有人管递筷子，各得其所，其乐融融。幸福的家庭不是人人平均用力，而是各展其长，如乐谱之高低错落，方成美妙乐曲。

《【越调·寨儿令】过春节（通韵）》：“左两圈，右三圈，切丁藕瓜调肉馅。少放咸盐，多用生鲜，烹炒拌炸煎。备红包奖励芊芊，买些书送给媛媛。孙儿收压岁礼，小嘴儿蜜般甜：好年，管饭又发钱。”烹饪技术和春节结合，使得其乐也融融，其情也浓浓。作者善厨艺，读其曲似闻其香；作者爱晚辈，读此曲使人感到眼前立着一位慈祥宽厚的老奶奶。陆放翁云“功夫在诗外”，此言不虚。现在有人曲解文学与生活之缘，当从此曲接受教益。

家庭文化

幸福的家庭，不仅有爱情，还有对文化的追求。

《【仙吕·四季花】洪福阖家》：“宽针细线巧心藏，红绣已初妆。居家小富书香漾，两汉并全唐。透轩窗，楹门一副米襄阳”。用白描手法，绘出一幅书香门第图：不仅有摆设，更有神韵在。红锈巧心，昭示创新；小富书香，是经济条件与文化涵养和谐共生。特别是米芾米襄阳书法作品，八面出锋，潇洒自然，充满活力，象征着一个家庭生机勃勃之气象。

《【双调·水仙子】夏夜》：“茶汤轻点技娴熟，普洱新沏趁热乎。先生半坦将军肚，手翻着一本书。慢拨拉小酒精炉，灯微亮，影未孤，安坐禅图”。好一幅警官休闲图！破案高手且精于茶道，大肚能容，开卷有益。心灯一盏，手无迷案。任他风高浪急，我自泰然处之。读此曲使人学到茶艺。如倒茶“茶汤轻点”，品茶“新沏趁热”，心态“安坐禅图”。

《【中吕·山坡羊】潍女（通韵）》：“戳戳闲字，翻翻杂志，先生管账多说是。不挑食，不偏执，随他捡漏儿东西市。我对着明窗贴剪纸。中，小日子；值，这辈子。”此曲是夫唱妇随、相亲相爱、阴阳互补的平凡和谐之现代家庭幸福图，此曲就是从“潍女”的视觉对这一幸福图景的真实写照。妻子为文，先生管账，分工明确，但不是各自为政，而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李商隐语）”。“多说是”，就是这种 “通”的生动体现。先生所说，正是妻子所想。偶不说是，也是一点即通，无需多费口舌。“不挑食”是妻子对先生生活管理的支持；“不偏执”是妻子与先生偶有分歧进行合理沟通的认真态度。有些家庭的分裂，往往来源于“偏执”，一个“不”字，也就安定了家庭幸福之锚。幸福的家庭不仅仅以食为天，还有更高的文化追求。“戳戳闲字，翻翻杂志”。“潍女”在这里说得很轻松，实际上背后有艰辛的劳动付出和丰硕的劳动成果，看看这些年郭顺敏攀登文学艺术高峰的高速运转我们就能体会到其中的况味。“随他捡漏儿东西市”， “捡漏儿”是收藏界术语，先生是古玩鉴赏收藏高手，郭顺敏随先生去古玩市场，必然学到不少古玩知识。读郭顺敏的曲，不禁为她的古文物知识而惊叹。剪纸也是中国民间的传统艺术。“潍女”这一 “贴”就把文化境界贴出来了，把对家庭的自信心和人生的自豪感也贴出来了。此曲用通俗易懂的白描手法，现身说法，由经济管理、生活习惯、文化境界到对家庭的满意和对人生的自信，逐步完成了这个现代和谐家庭的五彩图，富有生活情趣。

《【双调·折桂令】研修京味散曲（通韵）》：“别一味雪月风花，早也亲它，晚也亲它。春夏秋冬，街坊里巷，老酒清茶。静悄悄收编警察，笑眯眯戏耍冤家。任你叽喳，随你哇啦。火了燕京，醉了天涯。”（作者注：警察，指我家先生。）用自述口吻谈自己研修京味散曲之举，娓娓道来，自然有趣。共分三部曲：一、不再把精力全部放在诗词创作上，现在不分早晚都用来研修京味散曲。二、散曲创作不再是一年四季局限于家中，而是对外把散曲创作队伍扩展至社会各个角落，对内把做警察的丈夫“收编”为自己的积极拥护者，并任他大发议论。三、郭会长自己创作和由她发起的潍州散曲，在当代曲坛成就令人瞩目。对此曲，可看成做曲人和当会长的双重述职报告，在艺术语言的特有光环中，我们看到了实实在在的散曲创作实绩。

艺术构思

郭顺敏先生的散曲具有巧妙灵动的艺术构思。

《【双调·大德歌】畅春曲》：“光柔和，水温和。树上双莺对我歌。春剪花苞破，红小小，粉多多。出城撒把全家乐，散曲长南坡。”用拟人手法，光柔、水温、莺歌、春剪将春曲唱活，又将焦点聚于全家乐，凸显了春景永恒的生活意义。

《【中吕·山坡羊】潍坊萝卜》：“南人嫌辣，潍人不怕，清肠顺气传佳话。大西瓜，小银瓜，通通排在萝卜下。一晌茶席吃了俩。夫，也爱它;妻，也爱它。”两组对比手法，层层深入，揭示萝卜优点，聚焦幸福家庭夫妻同心同爱。潍坊萝卜，闻名天下，食之辣而爽神清肠顺气。品茶吃萝卜，有益身体健康，乃潍坊市民生活一大风景线。既不怕辣嘴，又清肠顺气，何尝不是家庭和谐之道？到了潍坊，吃不到潍坊萝卜，进而不能体会幸福家庭之道，难道不是一种损失吗？

《正宫·塞鸿秋】虞河恋曲（通韵）》：“小家就在河边住，来回不到三千步。京腔云影能飘户，秋千笑语常穿树。郎说把手牵，我怕花儿妒，莺歌总惹清风顾”。运用烘托手法，从侧面用家河距离、京腔云影、秋千笑语来衬托虞河之恋。郎牵手，女怕妒，把人老心不老的女诗人妩媚含羞之态刻画得惟妙惟肖。成功的烘托手法在与烘托对象接轨前，似乎两者无联系，而一旦沟通，会使人领悟到烘托手法就是烘托对象的有机组成部分。初学者往往烘而不托，桑树一棍，柳树去皮，当从此曲接受教益。

《【越调·天净沙】疫中与女儿视频》：“聊聊抱抱亲亲，娇娇懒懒嗔嗔，寂寂慵慵闷闷。天天顿顿，心心念念人人”。通篇叠字单调而沉闷的节奏，把因疫情宅居的母女之情表现得淋漓尽致。李白诗曰：“抽刀断水水更流”。母女越不得见感情越是浓郁，越具有冲破这单调沉闷节奏堤坝喷涌而出的巨大力量。

《【南吕·金字经】买口罩（新韵）》：“口罩忒难买，网约须验身，一证一天哪够分。分，女儿知我心，隔屏问，再帮多少人” ？把为亲戚代购口罩活动浓缩在“隔屏问”之中，角度合力，场景有容量。

《【越调·寨儿令】戏写侄孙谷天佑（通韵）》：“二宝乖，虎头歪，新书一翻随手拽。拱进娘怀，跳上窗台，牛肉往兜揣。总缠人谜语猜猜，爱学习卡片排排。三爷追喂水，姑奶抱亲腮：皮孩，老虎放出来”！巧用动词“歪”“ 拽（zhuai,平声）”“ 拱”“ 跳”“ 揣”“ 缠”“ 爱”勾勒出小皮孩谷天佑天真活泼聪明可爱的生动意象。这种形象在生活中司空见惯，然实现由生活形象到艺术意象的跨越，离不开作者对生活的感悟，离不开作者过硬的艺术表达能力。

《【中吕·山坡羊】夫君打鼾戏笔（新韵）》：“笛儿一霎，蝉儿一霎，天边美月帘中挂。梦开花，落谁家？群蛙戏柳原声画。无赖春光晴纵马。急，也任它；闲，也任它。”如果先看题目，再读原文，似乎下笔千言，离题万里，因为全文无一“鼾”字。但静而思之，将令人神往的春光夏景与令人生厌之鼾声相联系，非高手难以有此妙思。俄国文豪托翁曾言，幸福家庭皆相似。本人上世纪九十年代到潍坊受训，翌日有一男士与女士对话：“昨夜睡得可舒服？” “舒服是舒服，可缺了俺那位打呼噜，一想呀，心里就热乎乎”。此故事可为此曲佐证：爱人之间不仅爱他的优点，甚至爱它的某些缺点。在此曲中，运用比兴手法，使得爱人打鼾呈现一片“天籁”之声：如笛如蝉如花，如群蛙戏柳，如天马行空。结尾两个三字句连用两个“任”字，使得这种爱大放异彩，情趣顿生，产生激动人心的力量。清史震林《华阳散稿》云：“诗人之道有四：理、事、情、景而已。理有理趣，事有事趣，情有情趣，景有景趣”。此曲理、事、情、景四趣具备，读之使人忍俊不禁。

美中不足

上面论述了郭顺敏先生的艺术成就，这并不是说其作品尽善尽美。

比如：

《【正宫·塞鸿秋】三八节的趣味早餐（通韵）》：“三八盼到夫开灶，三七知作中医料。出题逗的哈哈笑，挠心惹的嘭嘭跳。“微甜三九灵，齁辣苗条皂，女神你是俺的迷魂药”” 。（作者注：今日早餐时先生出题考我：三七乃中药，三九乃西药，三八是啥药？我思来想去，似减肥药、毒药、迷魂药可选。嚼来有趣，以曲记之。）此曲构思精巧，颠覆风马牛不相及的千古名言，使之相及相亲：三八妇女节本是喜庆的节日，竟与药品发生关系，且密不可分。此曲既意象鲜明，又内涵丰富，正如韩非木先生《曲学入门》所言：“词的妙处在含蓄不尽，耐人寻味；曲的妙处在说的痛快，韵味尽管隽永不尽，而意旨必须显豁呈露”。三八妇女节是提高妇女权利之举。词曲没有政治说教，通过夫妻出对题体现出夫妻之间的亲密和谐关系，通过一副“迷魂药”把妻子在丈夫心中的地位写活了。曲之显豁呈露，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文似见山不喜平，曲亦如是。曲思在先是中药三七，后是西药三九的盘旋之后，最后落脚于迷魂药。领悟其内涵后，使人拍案叫绝。然完全领悟须加注，这对体现曲之显豁呈露特点实在是美中不足。

又如：

《【中吕·山坡羊带过青哥儿】戏侃五十四岁学散曲（新韵》）:

“人说有梦，夫说有病，俺说认了劳心命。技平平，耍轻轻，得闲就整叨叨令。哪怕鸿鹄不见影。冬，画个饼；春，画个饼。【过】心香自收风景，无歌也醉流莺。但遇花开侧耳听，任尔高低复阴晴，随天定。”以妻子的口吻如话家常，娓娓道来。通篇是爱情和爱好的统一。这“梦”是学好散曲创作之梦。这“病”看似丈夫责备，实则是担心妻子累坏的心疼之语。“我”尽管水平不高，有空就学，不能等待灵感的“鸿鹄”飞来再动笔。成语有曰：画饼充饥。这里冬春所画之饼是精神食品，体现出品味的高尚。带过曲是散曲创作的审美体验：心中有审美趣味才能欣赏到为之陶醉的美景。见到好的作品，认真学习体会。对自己的作品，我努力了，至于成功与否，那就让读者去评价吧。“过”曲写得很美，很含蓄。郭先生是写诗高手，写至此似乎感情的浪潮冲破散曲的堤坝，来到了诗词的王国里，曲味稍显不足，使评者多少有些遗憾。

以上家庭系列散曲，我们不仅看到了一部充满爱情的家庭发展史，同时也受到散曲艺术的熏陶。人生漫漫，携子之手，苦中作乐，诗情画意，难道我们不应该从郭顺敏先生的散曲里收到很好的教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