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茶当谷山

2019年春季第一次骑摩托车上山，是因为茶友在群里分享的一杯纯手工茶，从照片上看来差强人意的叶底和汤色，却还是毫无悬念地吸引到很多群友围观。近些年四处追寻传统茶的我，便很容易就被吸引，当下便约了来日去拜访。 路上还有什么？开始长叶子的桃树、樱树的花，已由盛开转向衰败，不再那么红，那么粉，那么白。因为山醒了也就绿了，花就不突兀了。倒是塘边河前的柳树，因为在大量的抽芽，被阳光照射，嫩黄就如同金黄，是那么的耀眼。还有那东一块西一块的油菜花，也是黄灿灿的…… 在摩托车上到高处时正好偶遇昨日之茶友，车停路边，正和路边茶园的茶农交谈。摘下头盔前去打招呼，才发现他们正是在收鲜叶，正在讨价还价。这倒和浉河港鲜叶的收购大不相同，不是等着来卖，却是上门来买。仔细询问才知当谷山地区茶园不集中，并且未能像浉河港地区那样规模化，所见到的茶园大多数还是当初的自留地，面积不大，路途遥远。采茶的基本都是留守老人，采一点、卖一点，是一点，仿佛是自家地里的庄稼，不同的是茶是春收，更是看天收。所以为数不多的几家茶厂都得开着车四处转着收鲜叶，一方面为了多收点叶子，一方面也给茶农们省了来回奔波的脚力。 趁他们交易的间隙，爬到路边茶园去观看，多为几十年前种下的老种，整体并无太多人为管理的痕迹，只是剪过。打药，不存在的，一个装鲜叶的塑料袋都要收回继续使用，更何况价值不菲的农药催生剂。当然也没必要，山风依旧寒凉，离虫吃鼠咬的时候尚早，无须防治虫害。每一片茶园周边又都植被茂密，为其遮挡霜雪不至于冻死，又为其减弱风力不至于疯长，更因为大树的枝丫促使形成极其利于茶树缓慢生长的漫射光，延长其生长周期，促使其内含物质的充分形成，从而赋予其鲜叶的饱满度和香气，以及成茶后的口感。也就是《茶经》中所谓“阴山阳坡”和“阳崖阴林”，在当谷山这里，似乎都能体现。 当谷山茶园能够保持其现状个人认为是李家寨地区有4A级风景区鸡公山风景区，以及波尔登森林公园，属森林保护区，其相关政策有效地保护了本地区大量的植被及原始风貌。 结识当谷山的茶友是在三年前刚回信阳时，两个比我还要年轻的小伙，聚集在我那院里畅聊做茶的理念，记忆无多，倒是记住了他们走时给我留下的那罐当谷山的茶叶。姑且不论价格品相，那滋味，倒是有点让我一下子想起那个打一斤茶叶一块钱却还要用来勤工俭学的年代。印象更深的是当时赵四的反应，作为洛阳人的赵四，在开水冲泡一杯后往湖边躺椅上一瘫坐，鼻前一嗅，小呡一口，学我们罗山人一句“几得法哦”。那姿态，不愧他的名字，尼古拉斯，赵四。至今想起，仍可不禁莞尔。 小院后来不在，赵四便回了郑州，我因为留在信阳的便利和后期跟茶人的交流喝过更多的有特色的信阳茶，也对信阳茶有了更深的了解，原以为当谷山茶无法长存，却不曾想，做这茶的两兄弟，却已坚持第四个年头。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骑行当谷山。 收完茶青后跟随他们的车前往他们的茶厂，说是茶厂，其实也就是稍微大一点的作坊。荒废的清水村小学教室经过维修和改建做了茶厂，经过四年的打磨，倒也干净且功能齐全。炒制的房间遵循传统打了八个灶台，依墙而斜立，烧火的灶门在屋外，屋里其他的空间则承担了晾青、筛分和焙火的功能区。已经请了三个老师傅，我去的时候正好一锅鲜叶刚进生锅在炒，另一个师傅正在熟锅抓条，还有一个师傅在焙火，满屋的香气，串着烟火气，蹿入肺腑后不禁两腮生津。 迫不及待去了位于院子西南的茶室，正好下午的阳光透过背后的窗户照进来，洒在昨夜刚刚焙好还在摊放的干茶上。烧水，烫杯，撮取一把，沸水倒入，不顾烫嘴，小啜一口，这一路腰酸背痛，便顿失九霄云外。反手扣在脖后眺望，窗外马路边桃树正落红于土地，于溪流，纵有无情，更有恩报。 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快六点时告别茶友下山。路遇在李家寨寨灵寺做茶的另一位茶友，因其茶园山高路险,据此还有一个小时，只得匆匆作别待来日再访。下山一路顺利，追随着夕阳，在其完全消失前回到了主干道上。却不想行至半路因为燃油耗尽突然熄火，推着笨重的摩托前行了半个小时还没能到达地图上显示的加油站，最后不得不去路边住户家从人家车里抽了一矿泉水瓶的油，才得以顺利回家。 访茶一日，如经一世。古语有云，每日，都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