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的茶壶套
1926年至1927年,鲁迅先生曾在厦门大学任国文系教授。1952年10月,厦大创设了鲁迅纪念馆,这是目前国内唯一设在高校的鲁迅纪念馆。2006年4月厦大对该馆进行了重修。
鲁迅纪念馆现有五个展室。首先是他当年的卧室,简单的家具和卧具。在一张陈旧的木方桌上摆放着一套茶具,是棕褐色的紫砂大壶,还有四个同样色泽的紫砂茶杯,让人想到了他的《喝茶》,还有先生其它关于喝茶的文字……
重修后增设了“鲁迅与许广平”专题展室,镇室之宝是鲁迅之子周海婴先生赠送的一只木制行李箱,这只木箱从北京到厦门,从厦门到广州,再从广州到上海,陪伴鲁迅多年,弥足珍贵。该室还展出了鲁迅1926年在厦大寄给许广平的明信片、鲁迅即将离开厦大时与林语堂等人的合影、鲁迅与许广平的《两地书》手稿的复制品、鲁迅与许广平使用过的一些生活用品如指甲刀、毛线团、老花镜、放大镜等等珍贵物件。引起我特别关注的却是该展室里一件比较平淡­的展品——茶壶套。如果没有文字说明,看不出这个白布的物件是个什么东东,白布原来可能是一条手绢,一条绣着葡萄和葡萄叶片的手绢,经过缝制与改良,变得臃肿起来,成了“茶壶套”。它文字说明是这样告示的:“许广平为了让鲁迅冬天也能喝上热茶,特缝制了这个茶壶套。”而看着这个茶壶套我们应当可以推定,鲁迅先生是喜欢喝茶的,而他在读书写作手不离壶的当头,却又常常怠慢了茶壶,因而茶壶也就怠慢了他——给他一壶冷茶!冷茶伤胃,冬日尤甚,这点先生不会不懂的,只是一旦专情投身于读写,也就自然冷落了喝热茶的欲念。以至于许广平看了心疼,于是才有了这个特殊的展品——茶壶套。
我在《关于〈喝茶〉》一文中曾断言鲁迅是不会喝茶的,也曾就此论调在一家茶网发过帖子与各路茶友探讨,我写道:“鲁迅与周作人难得有同题的文章,不料清茶一杯­,兄弟俩喝出的感觉竟有天壤之别!周作人的《喝茶》写于1924年,鲁迅的《喝茶》写于1933年,后者似乎有点跟老兄‘对着喝’的味道。不客气的说鲁迅是不会喝茶的,他如果也有周作人的闲情逸致,(这种如果,其实无异于如果普希金不去决斗,如果聂耳不去大海畅游一样,似有阉割人物个性之嫌),他的肝火一定可以减半,而寿命极可能倍增。”
我的观点其实已经是很清楚了,这里谈的“喝茶”,实际上是“品茶”,说鲁迅先生不会喝茶,实际上是说鲁迅先生不会品茶,不会品闲情逸致的茶。可我这么说似乎也是对鲁迅的大不敬,引得不少茶友口诛笔伐,弄得我实在郁闷得很。这可见长期以来人们对鲁迅的神话和圣人化,也难怪因此有不少人会把先生在《准风月谈》的《喝茶》中写的“有好茶,会喝好茶,是一种‘清福’,不过要享这‘清福’首先必须有工夫,其次是练出来的特别的感觉”当成了诱导读者演练喝茶的“特别感觉”的语录,仿佛一时间孺子牛的鲁迅成了喝茶养生的行家了,而拦腰切去的却是先生随后对这种“敏锐细腻”的“特别的感觉”所进行的极端尖酸的挖苦,他说:“假使是一个使用筋力的工人,在喉干欲裂的时候,那么,即使给他龙井芽茶、珠兰窨片,恐怕他喝起来也未必觉得和热水有什么区别罢。”鲁迅在《喝茶》这样休闲的文题里依然闪动着他匕首和投枪的锋芒,喝冷茶的或者是没有工夫去喝闲情逸致的热茶的鲁迅写出的文字分明让穷苦百姓看得热乎乎!
鲁迅先生的儿子周海婴说,厦大的鲁迅纪念馆更加突出鲁迅的教育活动,展现鲁迅置身提高国民文化的思想和关怀国人命运的情怀,以及鲁迅与许广平的爱情,让人感受鲁迅温婉的一面。由此笔者认为这个小小的茶壶套显现的是鲁迅与许广平的爱情,让我们看到的是鲁迅也需要许广平照料的一面,从而让我们感受的是一个更加全面的鲁迅,而不是一个全能的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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