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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实在是一个不喜欢侍花弄草的女人。初听雀舌，我真的以为是一道美味佳肴，为此，被梵古鄙视了半天。

梵古说：就算做一枚吃货，能做一枚有情趣的吃货吗？

难道，我的情趣就是从一盆雀舌开始？

在梵古的店门口摆放着一个花架，花架上端放着一盆雀舌。初瞧，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犹如一位翩翩公子，但更像一位气质不凡的白面书生，不由吸引我细细端祥。

那是一种悬崖式的造型，枝干轻垂，仿佛流畅的线条。

在这根枝干边又延伸出好几根小枝干，每根枝干上都有一片四季常青的叶子，郁郁葱葱，充满生机。这里所说的片，可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重重叠叠挤在一起，你挨着我，我挨着你，长于枝头，形成一片，热热闹闹。

这气势，让我想到迎客松，又感觉更像展开待飞翔的翅膀，神奇的是，整个盆景从上到下看起来一片一片的，就像一个三角形，貌似杂乱，其实颇有章法，立体感特别强，我不得不佩服梵古敏锐的思路。

想当年，梵古从市场淘来这盆雀舌的时候，还只是一个可怜兮兮，无人问津的胚子。淘胚子有两种渠道，每逢周六周日的花市地摊，看个人眼光审美，而梵古最喜欢的自然是铲地皮。

在这里，雀舌的群众基础非常好，特别是五六十年代的老人，大多数都会养殖雀舌，梵古就喜欢去他们家里铲地皮，即收购满意的雀舌。

梵古是个能够带来快乐的人，老人们都很喜欢他。

他人缘好又健谈，边陪老人们喝茶聊天，边讨论盆景技艺。梵古凭着他聪明的脑袋瓜和长期积累的养护盆景的经验，常说得老人们心服口服。只要他看上的，老人们都愿意卖给他，且价格也是极其公道。

初胚带回家，重要的是养活。雀舌如同孩子，在它慢慢成长的过程中，你就要开始勾勒它在你心中的形象。

梵古是个讲究的人，他喜欢用细细的棕丝，把枝干掰弯，塑造成想要的模样，这可是个细致活，容不得半点马虎。

所用工具，更是十八般武器，轮番作阵，缺一不可。其间，还需要精心修片，剪去多余树叶，只为让它长得更有型。然后，再用细棕丝把杂乱的树干固定成片。

长势好的雀舌，每年在春季和秋季的时候，会长出春头秋头。春头颜色嫩绿，叶子内翻，形同小菊花，俗称菊花头。这些菊花头，非常可爱，一天一个样，沐个日光浴，淋场春天雨，个头就见长，叶子也变成新鲜饱满的翠色，看起来真叫舒服。

眼前这盆雀舌，已然长成了美少年，舒展着修长的手臂，笑迎四方来客。说起这盆雀舌，梵古甚是得意。

好马配好鞍。别看梵古年纪不大，他却特别偏爱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老盆。老盆又分为文革盆、民国盆和明清以前的盆。

他尤其钟爱文革盘。

文革盆主要用于出口，因为处于特殊的历史时期，不管是在用料还是做工都是一流。文革盆的品种不多，数量也少，但制作精细，造型优美，泥料滋润，深得收藏者的喜爱。

文革盆又分为素盆和刻绘盆。刻绘盆以书法、花鸟为主，倒让盆平添了几分雅韵，也就特别容易入外行的眼。梵古喜欢素盆，朴实又不张扬，有种内涵美。眼前这盆雀舌，配有一个窈窕淑女型的素盆。素盆的线条坚挺，衬托出雀舌清秀内敛，阳光下，一片一片的绿叶油光发亮，神采飞扬。惹得我一直爱不释手，左看右看，视线不舍离开

一盆好的雀舌最需要的就是养护和修扎。

雀舌的修扎一年两次，重要的就是根据树型拿主干，主干掰好弯之后，就基本定型，每年只是修建枝叶，让叶片更加丰满。雀舌有个特点，剪掉一个头会生出多个头，一般最上面的那片俗称馒头顶，形似馒头，看着丰满又养眼。

养护的时候，分春夏两季施肥，薄肥勤施，最关键的是不能缺水。我天真的问：那我想出去浪的时候怎么办呢？梵古大笑：端一盘水，把雀舌放进去就可以了。

一直知道梵古是个很会玩的人，没想到他玩得这么有情趣。我想起书房里那本沈复的《浮生六记》，在他眼里，一花一草皆是诗意，其间都是情和趣。看我痴迷的样子，梵古调侃：若你能成功养好一盆雀舌，也可以称得上是一个有情趣的人了。

古人云：“雅室何须大，花香不在多”，与一盆雀舌的邂逅，我从简单中，看到了另一种美。

一个盆景，一份闲情，成为一个有情趣的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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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 | 陈晖

排版 | 拾味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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