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山核电“三十而立” “国之光荣”再谱新篇
秦山核电“三十而立” “国之光荣”再谱新篇
1985年3月20日,秦山核电站浇筑第一罐混凝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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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秦山核电站,从30万千瓦到100万千瓦,是中国核电机组数量最多、堆型最全面的核电基地,见证着中国核电的跨越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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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1年12月15日,中国第一座自行设计、自行建造的核电站——秦山核电站并网发电,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七个能够自行设计建造核电站的国家。时至今日,被誉为“国之光荣”的秦山核电站已安全运行30年。
作为中国核电的发源地,秦山核电站为中国逐步掌握世界领先的核电技术,为日后“华龙一号”的诞生,为中国核电“走出去”,都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如今,在秦山一期核反应堆正对面的山麓上,仍可以看到一块刻着“秦山春晓”四个大字的石碑。“这是我国核电工作者记录历史的方式,秦山核电站就像一支‘报春曲’,我国核电事业迎来春天。”中核集团秦山核电党委书记、董事长黄潜说。
掌握技术上的主动权
对于中国核电事业来说,1970年是个极其重要的年份。这一年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发生在北京。1970年2月8日,上海市传达了周恩来总理关于建设核电的指示精神:“从长远看,要解决上海和华东地区的用电问题,要靠核电”。中国首个自主核电——秦山核电站即以“七二八工程”命名。
第二件事发生在四川。1970年8月,四川的大山深处,中国第一艘核潜艇的陆上模式堆满功率运行,中国人用核能发出了自己的第一度电。
这意味着,中国发展核电,从政治、组织再到技术层面,我们都已做好了准备,中国和平利用核能的浪潮开始涌动。
1982年,在五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上,中国郑重宣布在浙江海盐建设秦山核电站的决定。此后,来自西北、西南等地的核工业人在秦山脚下集结,涉及100多家科研单位、7个设计机构、11个施工单位、数百家制造厂。大家的目标只有一个:实现核电“零的突破”。“轰,轰,轰!”开山炮震得地动山摇,野鸟惊飞。1983年6月1日,秦山核电站破土动工,中国大陆的核电建设翻开了新的一页。
白手起家,谈何容易。比如一些关键设备的焊接技术,当时国内根本没有。起初,一家外国企业答应以10万美元的价格提供焊接技术手册。但事实证明,核心技术是买不来的。果然,该企业所在国政府后来又提出两个“附加条件”:第一,中国人使用这种焊接技术,必须向该国报备;第二,使用该技术焊接管道时,要派该国专家现场监督。
听到这些条件,时任核工业部副部长、秦山核电公司总经理的赵宏当即决定终止谈判,就用这10万美元在秦山现场建设一个焊接公关实验室。秦山核电站工程总设计师欧阳予亲自主持制订技术攻关方案和要求,在著名焊接专家潘际銮教授的协同下,用半年时间拿下了这项技术。
欧阳予说:“解决自行设计中的技术关键,只有通过自己的研究和开发,才能知其然,并且知其所以然,掌握技术上的主动权。”在秦山核电站的建设过程中,每一张技术图纸都是中国人自己设计、自己绘制的。有人作了专门统计,如果将所有技术图纸铺在地面上的话,足足有一公里那么长!
“凡是中国自己能干的都自己干”
从秦山一期的30万千瓦,到秦山二期的60万千瓦,中国核电从起步阶段迈入了发展、跨越阶段。通过秦山二期,中国不仅走出了核电国产化的路子,更为日后的“华龙腾飞”做好了准备。
1986年,中央决定趁热打铁,在秦山一期的基础上继续开展秦山二期工程,建设方针是“以我为主,中外合作”。初时,德法与我国的合作已到即将签合同的时候。但到了80年代末,一些西方国家开始制裁封锁中国,秦山二期也就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局面。
“项目必须要做下去。”“凡是中国自己能干的都自己干。”秦山二期总设计师叶奇蓁等建设者们下定决心自主设计,发扬“两弹一星”精神,吸取秦山一期的经验,参考当时正在建设的大亚湾核电站,利用一切可能得到的资料,自力更生继续开展科研攻关。
正是这一阶段的努力,使秦山二期掌握了国际标准的环路和关键设备设计的核心技术。秦山二期大部分关键设备都是中国自主设计的,自主设计率达到90%。通过秦山二期的磨炼,中国不仅掌握60万千瓦的核电站设计,而且具有100万千瓦的设计能力。
核电站设计,最重要的就是堆芯。正是在秦山二期的基础上,上世纪90年代,中核集团立即启动自主百万千瓦级核电技术的研发攻关项目,并于1996年提出了177堆芯的方案,不仅将核电机组的发电功率提升5%至10%,也大大增强了核电站的安全性。这是“华龙一号”诞生的源头和关键技术的基础。
国产化也一直贯穿着秦山二期建设的全过程。在反应堆堆内构件的国产化上,叶奇蓁讲述了这样一个进程表:秦山二期1号机组从法国引进,2号机组国内企业承担一部分,而3号机组以国内企业为主,4号机组则完全国产化。
这一变化,在叶奇蓁的眼里显得弥足珍贵。他说,通过自主创新掌握核电核心技术和设备国产化,秦山二期的每千瓦造价为1330美元,而同期国内全套引进的核电站每千瓦的造价达1800至2000美元。秦山二期与相同规模的引进核电站比,节约了约70亿元的投资,这70亿元就是走自主创新、走国产化道路的直接效益。更重要的是,这给中国核装备工业带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以秦山二期核电工程为依托,国内各核电设备制造企业共同建立起较完整的核电设备制造体系。
“现在搞成了,回头看看如果当时不下决心,真不知道会等到什么时候。”叶奇蓁欣慰地说道。无论是设计自主化还是设备国产化,在中国核电发展史上,秦山二期都实现了一个重大跨越。
迈出“走出去”的第一步
2016年1月6日上午11时,巴基斯坦恰希玛核电站1号机组(C1)主控室,当显示屏上主泵电机上油箱温度趋于恒定,达到历史最佳值后,压抑了许久的巴方人员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纷纷竖起大拇指,向主控室内的中方人员高呼:中国伟大!
此时,站在主控室内的秦山核电维修大师姚建远摘下眼镜,揉了揉胀痛的眼睛,随后向两位同伴陈志高、郭鹏飞报以会心的微笑。巴基斯坦C1主泵电机修复项目圆满完成!他们紧绷十来天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巴基斯坦恰希玛核电站,是中国自行设计、建造的第一座出口商用核电站,是中国核电“走出去”的首堆。1991年12月31日,中巴两国在北京签定了以秦山核电站为参考,合作建设巴基斯坦恰希玛核电站的协议。在中方帮助下,4台与秦山核电30万千瓦核电机组同类型机组相继建成投产,对进一步缓解巴基斯坦电力紧缺困境,助力巴基斯坦国家经济建设产生了巨大的良好的影响。
出口核电站,也意味着调试、检修、运营、培训等配套服务也要一起“走出去”。秦山核电作为国内拥有30万千瓦压水堆机组最丰富使用经验的核电基地,责无旁贷地肩负起时代重任,坚定迈出中国核电技术配套服务“走出去”的第一步。30年来,秦山核电从建设伊始就与恰希玛结下了不解之缘,在机组调试、生产准备、机组大修、人员培养等方方面面,到处有秦山核电人的身影。
核电操纵员被称为“黄金人”,而巴基斯坦第一批“黄金人”正是诞生于秦山。中国师傅同巴方学员采取“一对一”模式,中国师傅走到哪儿,巴方学员就跟到哪儿。巴方学员边看边学,不懂就问。中国师傅则是有问必答,手把手教学。秦山核电副总经理吴炳泉当时负责的学员名叫雷阿滋,能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当年我和雷阿滋都才20多岁,他甚至比我这个老师还大那么一两岁。”
这些通过C1项目成长起来的巴方学员,如今大多都已成为巴基斯坦核工业体系的领导层和中坚力量。吴炳泉的“徒弟”雷阿滋如今已是卡拉奇项目总经理。后来,吴炳泉出差去巴基斯坦时,受到了雷阿滋的热情接待,见到吴炳泉,他开口仍是一声“中国师傅”。
再造一个新秦山
前不久,全国范围迎来降温,同时一则“南方地区有了核能供热”的消息刷屏了朋友圈。
原来,12月3日,中国南方地区首个核能供热项目——浙江海盐核能供热示范工程(一期)在浙江海盐正式投运,供暖面积达46万平方米,惠及近4000户居民。到“十四五”末项目全部建成,能够满足海盐约400万平方米供暖需求。
据测算,相对于南方地区的电取暖方式,该项目全部建成投运后,每年可节约电能消耗1.96亿千瓦时,为我国南方大规模集中供热项目建设发挥了良好的示范作用。而这项工程的背后,站立的仍然是秦山核电。
核能除了发电还能干什么?传统核电站下一步该如何转型发展?这也是作为核电“老大哥”的秦山核电在思考的问题。
“近年秦山的发电量已经实现六连增,今年有望七连增。尽管我们目前运行业绩较好,但利润也存在天花板。”对于秦山的发展,黄潜充满忧患意识,“我们目前虽然称得上是国内核电行业的‘老大’,但很快田湾、福清基地的新机组将逐步建成发电,发电量、装机容量都将赶超我们。”
为此,秦山核电提出“1+1+2+4”的发展思路,即一个秦山核电、一个“新秦山”、两个“零碳未来城”和“四个基地”,统筹推进实现高质量发展。作为南方小城的海盐能用上核能供暖,就是秦山核电为助力碳达峰碳中和目标作出的战略举措之一。除此以外,秦山核电还踏上了“健康中国”新征程。
2019年4月1日,中国首个医用钴靶件经辐照后在秦山核电重水堆1号机组顺利出堆,这标志着中国通过自主研发成功掌握了医用钴-60生产技术,伽马刀装上了“中国芯”。 伽马刀设备主要应用于肿瘤治疗,具有定位精准、无创伤、不麻醉、不开刀等优点。然而,作为伽马刀核心生产原料的医用钴-60,此前长期依赖进口、供应短缺,严重制约产业发展。如今钴-60成功实现国产化,为全国癌症患者带来了福音。目前,秦山核电的重水堆机组是全球为数不多的可生产钴-60的核电机组。
2021年,“三十而立”的秦山核电已累计安全发电6900亿千瓦时,成为中国核电机组数量最多、堆型最全面、核电运行管理人才最丰富的核电基地。时光流转30年,秦山核电像一个缩影,映照出中国核电技术从相对落后到世界先进的奋斗征程,彰显着新时代核电工作者创新拼搏的精神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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