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图虫创意

最近山西晋城因为一则“禁止露天烧烤”的通告，成为了舆论关注的焦点。

通告原文。

有网友认为，露天烧烤摊油烟污染大、噪声大，尤其在居民区露天烧烤，会严重影响生活，应该禁止；也有网友质疑：“通告有研究报告支撑吗？烧烤对环境的影响能排到什么位置？”

4月10日下午，新周刊注意到，晋城环保部门已经删除了相关通告。

但有当地的烧烤店主表示，当地对烧烤行业禁止露天烧烤已有多年，并且烧烤店内必须配备油烟净化器。“之前禁止露天烧烤只是针对烧烤店，但这次还要禁止个人露天烧烤，影响还是挺大的。”

事实上，晋城并不是唯一禁止露天烧烤的城市。就连最近以烧烤出圈的山东淄博，此前也推出过类似的政策。从一刀切禁止，到规范化管理，甚至打造城市IP，淄博让烧烤成了当地的一张名片。

这多少有些借鉴意义。因为，城市的核心，始终都是人。而烧烤，是最具有人情味和烟火气的美食。这其中有些利益需要平衡，居民的休息自由不应该被影响，食客的饮食自由也不应该被剥夺。需要的，是小心划线，而不是一刀砍断。

被嫌弃的露天烧烤

去年10月，青岛出现过一起业主在小区空地露天烧烤被举报的事件。

需要注意的是，这起事件发生在小区空地，而非自家阳台。小区空地有一定的公共属性，其使用应该以不影响其他居民为基础要求。露天烧烤产生的烟雾和气味，以及可能产生的噪音和垃圾都可能困扰其他居民。

露天烧烤，烟尘不小。/《人生一串2》

当天去处理露天烧烤举报的青岛执法人员还提到：“烧烤本身也具有不安全性，容易引发火灾事故，威胁到了其他居民的生命和财产安全。”

这也是居民小区露天烧烤争议如此之大的原因。

炫烧烤，真香。/pexels

有学者统计过2005——2012年长春市长热线公开的投诉文档，该统计表明，与露天烧烤相关最多的投诉关键词是噪音污染，其次才是大气污染。

问题是，烧烤产生的烟雾与大气污染的相关性到底有多少呢？

2018年，国内著名英文环保期刊《环境科学与工程前沿》刊载了一篇学术论文，研究了露天烧烤对大气污染的影响。该论文指出，对比其他烹饪方式，烧烤释放的PM2.5浓度是最高的，室外烧烤的微颗粒浓度是城市大气里的10——100倍，尤其对周围15米以内的空气质量影响很大。

2013年，北京晚报曾对一家环保NGO组织进行过采访，得到的结论是：“距离烧烤街100米时PM2.5的平均浓度在190微克/立方米，10米处平均浓度为334微克/立方米，而1米处的浓度甚至超过3000微克/立方米。而附近没有露天烧烤、餐馆分布较少地区这一周的PM2.5平均浓度为83微克/立方米。”

对于食客而言，真香；对于居民而言，真呛。/《人生一串2》

也就是说，烧烤街10米处的PM2.5浓度高出了正常水平3倍。如果烧烤街位于居民小区附近，10米刚好可以影响到小区低楼层的住户。

北京大学医学部公共卫生学院教授潘小川曾指出，露天烧烤大多在夜晚出摊，而夜晚由于地面降温快，会出现逆温层，大气不易流动，会加剧空气污染。

但是，《环境科学与工程前沿》的一篇学术论文同时也提到了，露天烧烤如果能使用油烟机，对烧烤产生的颗粒去除率可达80%。这也说明了，露天烧烤的污染是可控的。是否禁止露天烧烤，还得谨慎衡量危害与需求。

烧烤摊，一座城市的灵魂与温度

长期以来，人们对炭火烧烤一直都有一种复杂的感情，对很多消费者来说，找个路边小摊喝扎啤、吃烧烤，是一种自由放松的生活方式。

人们太需要烧烤了，烧烤用炭火将食材原本的鲜味和调料的香味完美结合，无论你是无辣不欢还是原味党，都能在烧烤中找到自我，找到味蕾高潮的那个瞬间。

如今，烧烤已经化身为夏日夜宵经济的重磅角色。根据艾媒咨询数据，烧烤是2022年新生代夜间餐饮消费的最热门品类，72.4%的消费者夜间餐饮选择了烧烤。

烧烤的灵魂，在于现烤，否则口味就会锐减。/pexels

再往前回溯上千年，烧烤更可以说是最古老的烹饪方式，见证了地域美食文化的演变流转。

广式烧烤，灵魂是原汁原味；云南烧烤，蘸水是特色，食材也丰富；四川烧烤，一口一串，口口皆香；西北烧烤，要的就是大口吃、大碗喝酒才香；东北烧烤，铁签串万物，十里皆飘香；淄博烧烤，小饼卷一切，每口都过瘾。

相比起室内烧烤，露天烧烤能吹着自然的风，看着城市里的星空，和三五好友围坐，享受的就是一个惬意和氛围。而且对比商场里的室内烧烤店，露天烧烤摊铺租低，价格自然也会更加亲民。在这样的环境里，人们可以得到真正的放松。

纪录片《人生一串》中有这样一句话：“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找一个热闹的烧烤摊去试试吧。烟火人情，有一种非常神奇的治愈功能，而世间百态，则是一道最过瘾的下酒好菜。”

人生一串，串如人生。/《人生一串》

《人生一串》只是将烧烤文化影视化的一个方面，如今这个系列已经拍了三季，关于烧烤的综艺节目也越来越多，陈立农还在《中餐厅》里开了烧烤摊，《十二道锋味》里谢霆锋也忍不住夜市烧烤摊的诱惑，必须去大快朵颐一番才能解除烦恼。

这种诱惑除了美味，还在于它不会设什么离谱的低消或者服务费，这里没有门槛，只有平等，坐下就是客。可以这样说，烧烤摊是一座城市包容力的体现，它包容的不只是摊主，还有食客。

它是一个你可以真正放松的地方，无论是味蕾还是情绪。在这里，你不用在意坐姿，也不用担心措辞，嬉笑怒骂，只做自己。

一禁了之，不如规范引导

烧烤是文化，是历史，也是生活。

诚然，露天烧烤对居民区会产生一定的污染和干扰，但这不是一刀切禁止的理由。相反，需要的是更加细致地划分禁限区域，让食客和住户的自由都能得到保障。

事实上，从2015年起，北京就将禁止露天烧烤规定在一定的区域内，这些区域细到了街区，十分详细，主要针对的就是居民小区附近区域，在禁止范围之外，人们仍可享受露天烧烤。

而江西曾在2016年举行《江西省大气污染防治条例（草案）》立法听证会。一名参与听证会的烧烤摊贩提出意见：“如果禁止在城市建成区露天烧烤食品，那么南昌近万名烧烤从业者该何去何从？”他建议道：“使用无烟烧烤炉能大量减少油烟、灰尘、灰屑的产生。”

只要烤炉用得好，没有油烟没烦恼。/pexels

看来，解决露天烧烤带来的污染问题，可以通过改进烧烤设备来解决，不需要因噎废食、一刀切禁止。

国内对于烧烤管理走得最前的还是淄博。这些年，淄博通过改善烧烤炉等措施，已经大幅度降低了烧烤带来的污染问题，并且在这个基础上，将烧烤文化打造成了城市IP。

一方面，强调“做好服务，不宰客”；另一边又通过设立烧烤专列、烧烤公交，让游客可以“上车休息，下车开吃”。

烧烤的暴火，反向带动了当地旅游景点的升温，中国最美书店海岱楼钟书阁、唐库文创园、中国陶瓷琉璃馆……长沙、柳州的出圈之路，在淄博身上得到了完美复刻。

国人热爱烧烤，老外亦然。以烧烤为标志性活动的露营文化，很大程度上就源自欧美。而欧美对露天烧烤活动的法规，复杂而细致，但只要达到其中的要求，便可以尽情享受烧烤带来的乐趣。

在德国，私人庭院或阳台进行烧烤是合法的，但不能让油烟或灰尘影响到邻居，否则一旦被投诉就会面临罚款。这样的法规也促使烧烤者使用无烟烧烤炉，以降低污染。

外国人对烧烤，也同样热爱。/pexels

在美国，要想开一家烧烤店，首先要遵守联邦《食品法典》，这其中对食材、烟尘、卫生、噪音都有非常详细的规定。

详细的规定，其实是烧烤自由的最大保障。

上述案例都表明，规范露天烧烤，是有具体路径可行的。一禁了之，是一种懒政，不仅达不到效果，还可能造成猫鼠游戏，陷入“塔西佗陷阱”之中。

城市生活，离不了烧烤的烟火气，如何降解这些“烟”，才是治理污染的途径。

作者 | 土卫六

编辑 | 刘车仔

校对 | 黄思韵

排版 | 郑李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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